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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棵树到一片“海”——塞罕坝生态文明建设范例启示录
2017-08-03 20:21:58 来源: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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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接力——三代人,55年如一日,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森林。人不负绿,绿定不负人

  大光顶子山,海拔1940米,塞罕坝制高点。

  沿着石子路向上攀爬,一座五层楼高的望海楼映入眼帘。

  浩瀚林海中,她显得突兀而又孤独。

  46岁的刘军和47岁的齐淑艳11年前登上望海楼,当起防火瞭望员,就被“钉”在这里。

  “望海楼”,望的是林海,观的却是火情。每天的工作就是每15分钟拿望远镜瞭望一次火情,做好记录,不管有无情况,都要向场部电话报告。晚上,他们再轮流值守。

  简单重复的工作,坚持一天都让人心生烦躁,更何况是11年。

  “当时怎么会选择这里?”记者问刘军。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领导提出来的,听从安排。”

  妻子齐淑艳说,丈夫长时间不跟外人接触,反应有点慢。前几天去坝下围场县城参加同学聚会,站在路边看着斑马线,愣是不敢过。同学们见了面谈天说地,他一句话也插不上。

  驻守望海楼,注定要与孤独寂寞为伍。

  夜晚,山上除了风声和野兽的叫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静得令人害怕。夫妻之间的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连吵架都没话说了,索性不吵了。把望远镜调到最大倍也望不到一个人影,他们养的一条大狗在郁郁寡欢中死去。

  为了排解寂寞,刘军拿起画笔,每天花15分钟跟着电视学习。如今,望海楼里的墙上挂满了他的书画,“公鸡啄食”“葡萄熟了”……初中还没念完的他,硬被寂寞逼成了“画家”。

  “我父亲刘海云是‘老坝上’,他一辈子就干了种树这一件事。把父辈种下的树养好、护好、看管好,这是做儿子的责任。”刘军说。

  有了林场就有了望海楼。第一代望海楼俗称马架子,土坯砌墙、草苫盖顶,是创业初期塞罕坝最常见的房子。

  “先治坡、后治窝,先生产、后生活。”这是“老坝上”遵从的基本原则。

  “父辈那个时候住的房子叫干打垒,就是用土和泥推起来的。上山造林通常睡在牲畜棚里,有时就势挖个地窨子,一住一个月。”刘军说。

  “渴饮河沟水,饥食黑莜面。白天忙作业,夜宿草窝间。雨雪来查铺,鸟兽扰我眠。劲风扬飞沙,严霜镶被边。”几句无名诗道出了当时的境况。

  没有路,从坝上到围场县城不到100公里的距离,要靠马车和牛车走上两三天,大雪封山后只能与世隔绝。

  没有医院,职工一旦生病,轻的就挺着,实在扛不住才送到县城,早年去世的“老坝上”平均寿命仅52岁。

  没有学校,职工自己当老师,“老坝上”的下一代大多无法接受良好的教育,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职工子女中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

  随后,望海楼逐步改造升级,但也不过是座简易的红砖房,不通电、不通水,取暖靠烧火。

  刘军、齐淑艳一上山就住进这样的望海楼。

  “那个房子,天一冷上下透风,炉火烧得通红,我们还裹着棉被冻得发抖。早上起来一看,馒头冻得梆梆硬,咸菜冻成了冰疙瘩,豆腐都冻酥了,那真是饥寒交迫啊。”齐淑艳说。

  最让齐淑艳感到恐怖的是雷雨天,望海楼成为“吸雷针”,闪电打出的大火球从天而降,感觉一个劲儿地往屋里钻,躲都没处躲。“我以为自己快死了。”

  来了不到一年,齐淑艳“崩溃”了,以死相胁要下山,刘军拼了命把她拦住。

  见不到爸妈的儿子刘志钢也“崩溃”了。同学笑话他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志钢哭着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来学校看他。正是防火紧要期,夫妻俩含着泪硬是没有答应儿子的请求。

  防火大于天,望海楼绝不能没人值守。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一次,齐淑艳好不容易有机会陪儿子,在给他洗书包时,发现一团已经被搓烂的卫生纸,打开一看,竟是几根长发。

  “谁的头发?”齐淑艳警觉地问。

  儿子支吾了一会儿:“你的。”

  “你藏我的头发干什么?”

  “想你了,就拿出来看一眼。”

  齐淑艳一时语塞,只觉胸口堵得慌。她冲进房间,关上门,放声大哭。

  慢慢长大后,对父母的埋怨逐渐变成了理解。刘志钢放弃了上海的工作,回到林场做森林消防员,成为“林三代”。

  一有空闲,儿子会主动上山陪着他们。夫妻俩知道,这是爱的补偿,更是职责的延续。

  现在他们住的望海楼已升级为第四代,2013年建成,底层是办公室和起居室,拾级而上,顶层是瞭望室,楼顶还有露天瞭望台。

  如今,从红外防火到雷电预警,塞罕坝已经建立了现代化立体防火监测系统。“但再好的设备也不能取代人眼的精确度,更不能取代防火瞭望员的责任心。”林场防火办副主任孙文国说。

  塞罕坝仍有9座望海楼,其中8座由夫妻共同值守。

  “先坝上、再坝下,先顾树、后顾家。”今天,尽管生产生活条件已经大为改善,但塞罕坝人的工作时间表仍然满是辛劳与付出。

  为了植下新绿,施工员需要连续作业,整月整月地吃住在山上;

  为了防治病虫害,防治员需要半夜2点出发实施喷烟作业,持续几个月;

  为了防火安全,分场责任人需要驻守营林区,一呆就是半年多……

  千层板分场场长于士涛的时间表有两个作息坐标。

  一个坐标是孩子。

  常常在儿子没醒的时候他就出门,儿子睡着后才能回家。以至于孩子两岁的时候,还把于士涛当作陌生人往门外推。

  另一个坐标是鸟。

  春天幼苗发芽后,成群的麻雀飞来啄食。为了驱鸟,让早起的鸟儿没食吃,他要起得比鸟更早。

  在于士涛看来,养树比养孩子更要细心。“树出了问题不会哭、不会说话,只能用更多时间不停观察。”

  12年前,这个在华北平原长大的“80后”,从河北农大林学专业毕业,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塞罕坝,一头扎了进来。

  在北京工作的妻子付立华拗不过他,放弃高薪,也扎了进来。

  “对林场发自内心的认同感让我留了下来。我感觉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每天走在林子里心情特别舒畅,会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跳。”付立华说。

  这段时间,于士涛忙着林木管护,付立华在山上进行森林测绘,两人十几天没有见面了。

  “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偶尔也会吵架,但话题一转到林子,一切矛盾都烟消云散了。”于士涛说。

  塞罕坝的林子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在塞罕坝,没人喜欢坐办公室,不是在林子里,就是在去林子的路上。

  塞罕坝人大都皮肤黝黑,透着微微的“森林红”,朴实内敛不善言谈,但一讲起树就滔滔不绝。

  塞罕坝人喜欢用林场的树做微信头像,朋友圈里晒树的大大多过晒娃的。

  爱树如子的塞罕坝人,干脆把林、森、松、杉这样的字眼放进孩子的名字里,大林、林源、乔森……

  塞罕坝的林子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年轻一代的塞罕坝人,有的是林三代,有的是对这里一见钟情,还有的是被配偶“骗”来的。

  但只要在这里扎下来,他们就会扎得很深很深,心甘情愿为这片绿色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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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错】 责任编辑: 潘子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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