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届长江韬奋奖获得者陕西日报社社长杜耀峰接受本网专访 冯振宇摄

    主持人：但是好的新闻不是被策划出来的，那么您如何看待新闻策划与议题设置呢？尤其是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议题设置还有实际意义吗？

    杜耀峰：议题设置是有意义的。比如说我不能确定你怎么想，但是我可以确定你想什么，这就是议题设置的前提。比如美国选总统的时候，奥巴马是否当选是黑人和白人之间的一场斗争。奥巴马的祖母是白人，选举期间，奥巴马的祖母在夏维夷突然病了，奥巴马毅然向选民宣布：我不参选了，我是祖母养大的，我要去看她。这一下就给奥巴马加分了，这就是议题设置。当然现在有一种新闻策划是不对的，因为那是虚假的。但是新闻策划应该搞，策划的是报道的议题设置。

    主持人：请您举例说明一下。

    杜耀峰：比如说，陈家山矿难那次，死了166个矿工。开始去了64家全国媒体，事件被炒的沸沸扬扬，这个时候国内外的媒体都过来了，给当地营救矿工造成很大的压力，因为有些媒体来报道不是报道营救的，而是关注矿难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在这样情况下，当地政府、矿物局等的意识混乱了。我到现场后，首先，我们想到的是166个矿工的生命，为此，大家一下子凝聚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们开始报道如何抢救矿工，抢救队下去以后是怎么做的，把受众的视线转移到这些抢救队员身上，然后再报道如何安置、如何处理后事。

    主持人：突发事件的议题设置是不是更重要一些呢？

    杜耀峰：是的。“5·12”以后，我对媒体的议题设置做了一个系统的调查，我感觉到议题设置很重要，而且有很多东西突破了。比如说“时间越快越主动”，在“3·14”拉萨事件上，中国的媒体是失败的，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时效的问题。首先进入人记忆中的信息，有稳定性，还有一些排他性，这是一个生物学的概念，所以时效就是先入为主。“5·12”的时候，新华社成都分社在地震发生后27秒就报出去了，这就是时效上的议题设置。

    主持人：您的很多演讲都提到了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之间的复杂关系，那么在新时代的背景下，陕西日报社又面临怎样的机遇和突破呢？

    杜耀峰：新媒体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兴未艾，这是人类的一场革命，把人与人之间交流、沟通，传播信息的手段彻底改变了，甚至连整个生产方式也改变了，这是一场伟大的革命，新闻的时效性、同步性、参与性都提高得很快，但是也有一些负面的问题。比如，过去从事传播的媒体是一个机构，新媒体可以说一个终端就是一个媒体，那么一个人就是一个媒体，每一个人只要有一个网站就可以发布新闻，造成了大家都在追逐新闻，造成了海量信息，这其中必然有很多没用的、无聊的、有害的、空虚的信息，让人们无所适从。其实媒体就是要过滤掉海量信息中的“噪音”，把健康的信息传播给受众，使我们的社会越来越和谐，越来越积极，越来越健康。用新媒体、用网络传播传统媒体准确的信息，为受众服务的信息，进行二次传播、集约传播，反复进行热点传播，这样就把新媒体的弊端纠正一些，但是不是全部。只能让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认可，趋向于一个方向。

    主持人：您能给我们青年编辑记者结合具体案例，简单讲讲您的“杜五点”吗？

    杜耀峰：当时中宣部在北京西山组织了一个学习班，有很多的新闻前辈都参加了，他们让我代表百佳新闻工作者作报告，我就发表了一篇《敢讲真话，会讲真话》的文章，当时记协主席吴冷西给于高度赞扬，他说这是新时期记者提出的关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最好方式，后来中央各报都转发了。其中讲到的“五点”都是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做记者必须敢讲真话，因为新闻是以真实为生命，传播要传播真实的事情，所以讲真话是记者的天职。

    首先在平常生活中要过好“五不”关。第一，不攀富。因为新闻工作自由度很大，可以接触很多的权利中心，比一般公民就自由的多，方便的多，如果去攀附有钱人、攀附恶势力都是很方便的，有这种心理就不会去说真话的。第二，不贪财。记者收了“封口费”，就不报实情了。第三，不沽名钓誉。因为记者总是希望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有这种心理，就可能会说假话了。第四，不懒惰。我们要勤勤恳恳地去采访新闻，不懒于调查事实，我们必须要百折不挠地揭露事件。第五，不惧怕。不怕高压，不怕打击报复，甚至可以在揭露黑恶势力的时候不怕杀。我们的新闻前辈，范长江、邹韬奋、穆青等，他们身上都有敢讲真话的品质。

    主持人：您现在身上有很多的头衔，这些头衔对于您意味着什么呢？

    杜耀峰：这个不意味着什么，这些都是工作的需要。有些头衔是虚的，有些是实的。清华大学国家重大课题特评专家这是实的，我在1998写过一个题为中国改革舆论热点的形成与引导的论文，发表以后受到了中央高度重视，我提出了主动介入的问题，后来清华大学有这方面的教学任务，就让我给学生上课，最后提出了中国关于舆论引导的观点。舆论引导既要坚持正确的导向，又要符合规律，这是需要研究的。

    主持人：明天就是记者节了，请您给记者朋友们说几句祝福的话吧。

    杜耀峰：作为一个记者，已经过了11个记者节了，中央确定给记者这样一个节日，记者受到了尊重，说明我们的劳动受到了党和人民的认可。确实，记者的工作很辛苦，现在高危行业中就有记者。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很重要，人民很需要，我也希望记者朋友们要保重自己。再有，就是不要追逐新闻，要让新闻追随民心。因为新媒体介入之后，大家都在追逐新闻，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显现化地放到台面上，这是没有用的。就像运煤一样，运能大于运量了。其实，新闻就是一个工具，人民的需求才是生产新闻的最后目的，民心才是真正的新闻价值。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追逐新闻，这是徒劳的。我们要关注受众需要什么，让新闻去追随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