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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炬炜:在第一线记录历史
2007年01月04日 16:00:14  来源:中国记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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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报记者 范炬炜

各位领导、各位同行:

    一,忠实地记录历史,就要敢于直面生死苦累,敢为人先。

    我在解放军报工作的21年中,先后蹲过6个记者站,有10多年时间是在我军武器装备现代化建设和尖端科技领域参与宣传报道,我走遍了我军地处沙漠、戈壁、深山、海岸的所有科研试验场区。

    1986年我策划了一个有军报特点的采访行动。我和同事张友谦一起,先骑自行车连续走完了我国18000余公里海岸线,再驾越野车走完了22000余公里边界线,现场采访了我军所有舰、艇种部队,所有边防团和绝大多数边海防哨所。于是,就有了历时2年的、被新闻界评价为"中国新闻史上创举"的首次"中国大陆周边行"连续采访。

    在西南边境,为掌握当时与邻国紧张对峙的第一手资料,我身背手枪和四个军用水壶,以砍刀开路,经9小时的艰难攀援,徒步爬上海拔近5000米的两军最高对峙点。因为缺氧和饥渴,我喝完水壶里的水后,只能趴在地上喝石头缝里的泉水,全身衣服被荆棘挂破,手上脸上布满伤痕。当到达山顶上我军最新驻兵点时,战士们抱着我热泪滚滚。 

    在西藏阿里无人区最西端,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当时还生活着没有参加西藏和平解放后民主改革的原始部落,政府文件上称其为"未改乡"。去之前听说那里没有王法,头人不高兴就能把你杀了。当时我已在阿里呆了半个多月,因缺氧、缺维生素而牙龈溃烂、指甲凹陷。去不去呢,当然要去!冒着被误杀的危险前往,却受到隆重接待。部落头人哭诉了换穿便衣的境外军队用棍棒驱赶部落臣民、蚕食我国领土的事实,说:"政府要管我们啊!"

    周边行期间,解放军报专门开辟了"本报记者海疆行"和"本报记者边疆行"专栏,我除了发回150多篇公开报道外,还通过内参反映情况,为高层领导掌握边境真实状况提供了重要依据。

    1996年春节前夜,我国"长三乙"大推力运载火箭首次发射试验,我进入发射场距火箭仅90米处拍摄照片,整个发射场地面只剩我和一个部队宣传干事。不料火箭发生意外爆炸,巨大的气浪将我掀出十几米远,塔架上的坠落物砸得我浑身青紫,剧毒气体熏得我晕厥过去。生死关头,我紧抱照相机,将拍摄的宝贵资料完好地保存下来。

    2001年1月,"神舟二号"飞船返回时发生异常情况,我乘搜救直升机,与机组人员一起在黑夜中超低空搜索飞行4小时,直至燃油耗尽才返回地面,紧接着又随地面搜救人员在-35°C的冰天雪地中驱车一整夜寻找目标。次日早晨,我驾驶越野车第一个抵达返回舱着陆点,获取了珍贵的现场资料,受到有关部门的褒奖。

    我在波涛汹涌的南海上写下了《他们浇灌西沙》,在西北最大的风口--阿拉山口写下了《疾风知劲草》,在内蒙古中部"神舟"着陆场写下了《目击杨利伟飞天归来》,在我国最后一次地下核试验现场写下了《铸盾大漠 功垂青史》。我想,心系国家安危,敢闯别人不敢、不愿、不想去的地方,是一个忠于职责的军事记者的本分,也总会给他带来收获。

    二,忠实地记录历史,就要勤于学习,善于积累,努力做你所站立的那个"一线"的专门家。

    我长期在国防尖端科技领域从事新闻报道,最起码的要求是"内行看着像,外行看得懂",追求科研报道的人性化、生活化、感性化,让科研报道走近普通读者。要努力把准我军武器装备现代化建设进程的脉搏,努力由表及里、去粗取精,做一个有见地的军事记者。因此,勤于学习,善于积累,厚积薄发,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2002年底至2003年初,我随"远望三号"航天远洋测量船出海远航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三大洋,绕过好望角,执行"神舟四号"飞船海上测控任务。我和船员们一起闯台风斗恶浪,由于我对海上测控专业相对陌生,从出海后我就每天坚持阅读资料,并向各测控岗位的工程师们虚心请教。在飞船升空飞行期间,船上科技人员可以换班休息,而我为了准确完整地记录历史,连续7天7夜没有离开指控室,仅靠在测控间隙啃干粮、伏案小憩维持体能。任务结束后,极度疲乏加之晕船的折磨,我是被人架下来的。此间,我发回的《神舟,我们牵住你啦!》、《神舟,我们领你回家!》等现场目击稿,成为这一期间最具特色的独家报道。

    2003年10月,"神舟"五号飞船首次载人飞行。由于有前4次采访飞船发射的经验积累,我对任务各个环节、各个方面、各个专业的具体情况都做到了大致心中有数。航天部门的老总跟我开玩笑说:"你可以顶半个专家用了"。在这次重大新闻事件的采访中,我从着陆场发回的通讯《目击杨利伟飞天归来》获中国新闻奖一等奖。

    三,忠实地记录历史,就要将自己的心跳与部队官兵和谐共振,共同感悟生死苦乐的大境界,这样,从笔端流出的才会是真实和深刻。

    1987年秋,在西藏阿里地区狮泉河,我为采访一位姓姜的藏族副司令员而等了好几天。他亲自带着边界巡逻队骑马巡逻去了。等他回来时,脸晒得象黑碳,头发、胡须老长,干裂的嘴唇上结着血痂,连骑的马都瘦得只剩下一张皮。他摇摇晃晃走到我跟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60年代初,我们从入侵者手中夺回了46个点。到今天为止,还在我们掌握之中!"然后,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两行眼泪顺着他脸上鱼网般的皱纹淌下来。那泪痕,分明在我眼前化成了"忠诚"两个大字。当晚,我奋笔疾书写成了特写《翻越世界屋脊之屋脊》。

    1991年西藏和平解放40周年前夕,我和我的同事徐文良、杨彪一起,担负起军报"重走当年十八军进藏路"连续报道的重任。途中,我与我军唯一一个驻地在西藏境内的汽车团结伴走了一天。走到通麦大桥,全团车队自动停下来。团长站在桥上,默默地掏出一盒"中华"烟,一支支点燃。每点燃一支,他就喊一个名字,然后把香烟扔进桥下汹涌的河水中。全团战士也随着团长呼唤的一个个名字高喊:"团长看你来啦!"随后我了解到,在这片大塌方区,该团已先后牺牲了近百名官兵。桥上的一幕,是每次路过此地时的固定仪式。那天,一位姓段的战士开车送我到波密,他停车长长地按响一声喇叭。我询问原因时,他平静地说:"那边有我们团的一块墓地,我父亲就躺在那儿"。那天晚上,我因腰部扭伤疼痛难忍,上厕所都蹲不下来,可白天经历的场景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激情难抑,连夜写成通讯《前进,英勇的汽车兵》。

    在与基层官兵一起反复咀嚼了生死苦乐的味道之后,心境日趋平静。说实话,获得"范长江新闻奖"也并没有给我的心境带来什么冲击。我只想感谢军营多姿的生活给了我采访和写作的源泉,感谢解放军报这个高素质的群体给了我干事业的平台,给了我走向一线去记录历史的机会。

 
(责任编辑: 高海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