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欲重铸“达摩克利斯之剑”

　　7月8～9日，北约首脑峰会在波兰首都华沙举行。此次峰会审视了北约当前面临的威胁和挑战，评估北约军事结构改革的进展，强化北约集体防御和威慑力，巩固拓展军事优势，重铸“达摩克利斯之剑”。

　　北约峰会自2008年在罗马尼亚举办后，时隔8年再次重回中东欧。然而，时过境迁，北约的焦点、面临的任务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8年前，俄允许北约借道其领土进入阿富汗，北约—俄罗斯关系正逐渐步入新的“蜜月期”，而今北约与俄罗斯各自陈兵边界，剑拔弩张；8年前，打击恐怖主义的重点在阿富汗，而今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肆虐，中东北非一线形成了“不稳定弧”，暴恐活动频发。北约作为欧洲安全的重要支柱，其行动力和威慑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和挑战。

　　在此背景下，北约战略调整和军事改革势在必行。改革的重点在于强化集体防御能力。如何将集体防御能力转化为真正能够遏制对手行动的威慑力，这是北约面临的重大课题。

　　2014年，北约威尔士峰会提出了一系列加强北约集体防御能力的具体措施，制定了“预备行动计划”。两年来，北约加强了在东线的军事部署，不仅在中东欧地区建立了8个指挥控制中心，还以“轮驻”的名义，绕开同俄罗斯的约定，将北约部队长期部署进中东欧；北约强化了军队快速反应能力，建立了“箭头部队”，将部队开拔部署时间缩短至48小时，并将北约快反部队的规模扩大数倍至4万人，还与各成员国协调沟通，解决了阻挠北约部队跨国调动的手续繁杂及交通障碍问题；北约还努力巩固发挥尖端领域的优势，将网络空间划为不容侵犯的主权领域，把网络防御明确纳入北约集体防御的“第五条款”，重拾核武器的威慑力，在罗马尼亚和波兰的反导基地迅速铺开，在地中海的宙斯盾舰业已部署到位，弹道导弹防御体系全面推进。华沙峰会将全面评估这一系列举措的落实执行情况，并探讨规划下一步如何继续强化军事行动能力，欲以硬碰硬、以快制快、以尖端对尖端，将集体防御能力进一步具象化。

　　此外，北约尽可能参与维护邻国及周边地区的稳定，加强与海湾合作委员会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合作，支持打击“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土耳其和叙利亚领空部署预警机，协助西方国际联盟反恐。北约还实施了“爱琴海行动”，派军舰巡逻希腊与土耳其边境，打击人蛇集团的偷渡活动，并准备将行动扩展到地中海利比亚沿岸。北约还进一步深化与欧盟合作，努力督促欧盟国家提高军费开支，承担更多的军事防御责任。自去年以来，欧盟国家削减军费的势头已得到遏止，德国总理默克尔日前明确表示，将加大军事投入，提高军费支出。此次华沙峰会，北约将正式接纳黑山共和国作为北约第29个成员国，宣示继续东扩的步伐，向外界展示北约的成长与活力。

　　然而，北约这一系列组合拳，并不足以扭转其“外强中干”的形象。北约内部实则分歧重重。其一，是以东线防俄为重心，还是以南线打恐为重点，欧洲盟国各有侧重。波兰欲借华沙峰会东道主之势，为北约在东线部署争取更多资源，意大利等国则坚持认为，来自南邻的“失败国家”及恐怖主义威胁更具紧迫性，主张对俄缓和，竭力要求北约关注地中海局势，加强南线投入。对目前的北约而言，两头出击，平均用力，并不现实，如何选择战略大方向，势必成为此次峰会的焦点议题，如何调整对俄战略定位，将成为北约战略选择的直接表征，但事实上，北约亦深知，仅靠峰会并不能解决这一根本分歧和矛盾。在东线和南线两头下注，仍将是北约的无奈之举。

　　其二，美欧协调仍然存在问题。美国战略重心东移，对欧洲建立独立防务的态度悄然发生变化，寄希望欧洲盟友能承担更多责任，但欧洲单个国家实力有限，防务合作举步维艰，能力建设尤为不足，短期内并不能独立支撑起自身的安全体系，欧洲仍将仰仗美国支持，但美国对此耐心有限。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甚至抛出了“北约无用论”，美欧如何协调在跨大西洋防务中的作用，将是长期困扰北约改革的一大难题。

　　此外，北约这一系列改革，有假想敌，却无真正作战的决心和勇气。事实上，对俄定位既不可能回调到战略伙伴关系的状态，也不会直白地将俄称为“战略威胁”，从而引爆全面军事对抗，与俄斗而不破将是北约理性的选择。因此，北约竭力避免与俄发生军事意外，力主军演相互通报，及时沟通，东扩亦不敢招揽乌克兰、摩尔多瓦等国，不愿踩过俄罗斯划定的“红线”。

　　可以说，北约强化集体防御能力和威慑力，无非是为了在与俄谈判中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和灵活性，正如斯托尔滕贝格所言，“只有在拥有足够的军事威慑力时才能与俄对话。”因此，北约不断提升和具象化的集体防御能力本质上仍然是昂贵的“道具”。而结果，北约军事能力的强化只会引来俄罗斯进一步的反弹，对于北俄关系的转圜，泛欧安全体系的长远建设并无裨益。□（文/陈旸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