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镜头回放下的希腊债务谈判“最后时刻”

　　新华网布鲁塞尔７月１３日电（记者赵小娜）１３日一早，希腊与国际债权人经过通宵达旦的艰难谈判，终于就希腊债务问题达成协议，将希腊从破产和“退欧”的悬崖边缘拉了回来。回想起来，连续数月的希腊债务谈判过程可谓一波三折，千呼万唤中到来的“最后时刻”也是跌宕起伏。

　　１２日下午２点

　　持续两天的欧元集团财长会议结束，财长们没能就希腊救助措施达成一致，德国财长朔伊布勒还祭出了一记“杀招”：建议希腊暂时退出欧元区５年。欧元集团主席戴塞尔布卢姆颇有些为难地说，如此“重大的事项”留待随后的领导人峰会拍板吧。

　　随后，欧元区１９国领导人陆续抵达欧洲理事会大楼，虽说目的是为达成希腊救助协议做“最后的尝试”，但各国领导人在步入会议之前就已经开始“对撕”。

　　率先抵达的希腊总理齐普拉斯高调宣布自己带着“真诚的妥协之心”，希望各方当晚能够达成救助协议。“如果他们（债权人）愿意达成协议，我们就能做到，”他对媒体说。

　　但以德国总理默克尔为代表的“强硬派”不但不买账，还泼了一大桶冷水。“任何代价都不可能换取协议”，默克尔说，“达成共识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们早就把它弄丢了。”

　　法国总统奥朗德随后赶到，与默克尔态度截然相反，他表示，“法国愿意竭尽全力促成当晚达成希腊救助协议”。

　　奥朗德对德国的提议非常不耐烦，“退欧就是退欧，不退就是不退，没有临时退欧这么一说”。意大利总理伦齐站在法国一边，对德国隔空喊话：“适可而止吧，真是够了！”

　　１２日下午５点

　　欧元区领导人峰会已经进行了１个小时，欧洲议会主席舒尔茨在峰会发表完开幕致辞接受媒体采访，他沉重的语气和表情暗示着峰会开局不利。

　　“欧洲的未来已经岌岌可危，”舒尔茨说，“希腊退出欧元区对各方都是输局，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灾难性后果。”他敦促欧元区各国领导人加强欧洲团结，承担历史责任，表示“欧洲的解决方法就是达成妥协”。

　　“希腊退出欧元区和暂时退出都不是我们的选项，”舒尔茨说，“我们今天必须达成协议，而且是富有建设性的协议。”

　　１２日晚８点

　　欧元集团上呈给欧元区领导人峰会的“未成形文件（因为没有得到一致通过）”流出，“退欧”选项赫然在列，谈判告急。这份４页纸长的“内部材料”现场５００多名记者几乎人手一份。

　　国际债权人如希腊公投前表明的一样，大幅提高了谈判筹码，列出了一系列更为严厉的紧缩措施。文件说，希腊要赢得债权人信任，开启救助协议的技术性谈判，必须在１５日前按债权人的新要求完成在增值税改革、养老金改革和扩大税基等方面的立法程序。此外，希腊政府要接受国际债权人的严格监督，今后相关领域立法前需先提交国际债权人审核。

　　部分欧元区国家认为，希腊要列出具体执行时间表，将５００亿欧元国有资产委托给第三方出售，用于还债。此外，根据债权人的评估结果，希腊一共需要８２０亿到８６０亿欧元的救助贷款，大大超出希腊此前５３５亿欧元的救助请求。这意味着希腊因此需要付出更多、更为惨烈的紧缩代价。

　　关于希腊债务的可持续性，国际债权人认为，希腊债务状况恶化原因在于紧缩政策在过去一年执行不力，所以一些缓解措施，比如延长还款期限等，要在满足债权人改革要求的基础上才能逐步释放。最后，文件指出，如果希腊不能满足债权人要求，协议无法达成，将立即开始“退出”磋商，帮助希腊“有序”退出单一货币联盟。

　　１２日晚１２点

　　国际债权人的“未成形文件”在社交媒体迅速传播，并引发热烈讨论。谈判进程备受关注。

　　社交媒体上的舆论普遍认为，债权人要求希腊出售５００亿欧元国有资产抵债和必须接受立法监督损害了希腊的国家主权。

　　沸腾的网上舆论也许传达到了气氛紧张的峰会之中。

　　午夜１２点多，在峰会间隙来进行媒体吹风的欧盟官员刻意提高了声调，对层层围在身边的记者们解释，５００亿欧元是上限目标，领导人峰会并未讨论希腊“退出”机制，也不会将这一选项列入会议成果。但他也承认，会议进展缓慢，谈判各方分歧巨大，暂时还没看到达成协议的苗头。

　　１３日凌晨２点

　　欧盟一位新闻官发布推特说，领导人峰会中间休会几个小时。来吹风的欧盟官员说，会议可能要持续到早上才会有结果。

　　连续多日跟踪报道希腊债务谈判，多数记者已经人困马乏，陆续倒在地上和椅子上和衣而睡。布鲁塞尔的夏季夜晚，温度只有１０度左右，漫长而寒冷的等待。

　　１３日凌晨４点

　　转机出现在了黎明前。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的新闻发言人普雷本·阿曼通过推特宣布，欧元区首脑将返回谈判桌，围绕希腊债务问题的一份“妥协方案”展开讨论。所谓“妥协方案”是由希腊总理齐普拉斯与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奥朗德及图斯克在会议间隙通过四方会谈共同敲定的。

　　虽然媒体无法得知方案的具体内容，但默克尔有所松动，这让记者感觉一份协议也许会伴着朝阳到来。

　　１３日上午８点

　　清晨，阴郁的布鲁塞尔未见朝阳，苦候多时的协议也迟迟不见踪影。

　　８点半左右，比利时首相米歇尔在推特上用一个词率先宣告好消息：“协议！”

　　９点左右，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和欧元集团主席戴塞尔布卢姆面带笑容走进记者发布会现场，宣布经过１７个小时的彻夜谈判，领导人原则上同意就希腊救助开启技术性谈判。

　　希腊债务危机第三季大戏从６月２５日上一轮谈判破裂开始，到希腊实行资本管制和全民公投冲向高潮，最终随着新协议的达成宣告落幕。虽然未来双方的合作之路注定不会平坦，希腊债务危机也远未结束，但艰难保全的欧元区完整性值得加倍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