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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亚空难机长是否合格?揭秘机长“改装”全过程
2013-07-17 07:08:10 来源: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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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事故仍在调查之中,但韩亚空难中,一些关于失事飞机波音777的驾驶者的细节引发了大量关注。

  在这场导致三名中国乘客死亡的空难中,坐在机长位置的李康国(音译),资历及降落时的操作被强烈质疑——这位由空客320“改装”波音777的见习机长,只有43小时的波音777机型飞行经历。

  对于民航客机而言,每一种不同的机型,都有不同的技能要求和培训课程。飞行员转换机型的训练,被称为“改装”。

  拥有近一万小时的飞行经验的李康国便是处于“改装”过程中,而如李康国一样的“改装”机长们,正忙碌地飞行于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地的空中。

  在中国,每天有近百万人搭乘民航航班,每天客机的起落次数,超过万次。

  初夏的一个下午,某航班的乘务长客舱开始广播,提醒乘客飞机即将降落。

  半个多小时后,飞机在王建手中缓缓停稳。

  驾驶舱中,王建动了动肩,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向右侧扭了下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教员和他手中的一叠纸。

  教员右手中的笔转了一下,之后,在几个选项中画了画,抬头微笑着向王建点头示意。

  王建原是波音737机型的机长,已有1000多个小时的机长经验,现在要改成空客A330机长。

  此前,他已通过了理论课、模拟机和本场训练,现在由教员在一旁监控着进行航线飞行,这是机长“改装”的最后一关。

  每年中国大量飞行员需“改装”

  如果机长、副驾驶数量,跟不上该型新飞机引进的速度,就需要从其他机型的机长、副驾驶选人来“改装”。

  像王建一样,每年,中国民航的飞行员队伍都会有大量的“改装”。

  孙英明是一名波音737机长,他告诉新京报记者:“对于大航企,‘改装’非常普遍。”

  通常情况下,机长决定整个飞行过程的操作,所以机长“改装”对航空公司而言,更为关键。

  机长为何要“改装”?这源于制造商不断研发新机型以及航空公司对新机型的不断购买。

  “20多年前,国内几乎只有波音737一种机型。大概10多年前,国内引进了波音777,这就需要机长去学习驾驶了。除非公司一直只有一种机型。”孙英明解释说。

  新机型的引进,也意味着需要大量机长去“改装”,去进行新机型的机长“岗位培训”。

  与此同时,购买已有机型的新飞机,也可能需要“改装”。

  根据已经上市的各航空集团年报,2012年,国航集团共引进飞机53架。东航去年通过购买或融资租赁新引进31架飞机,南航新进飞机54架,海航共引进新机15架。

  引进的新机,并不都是新机型,大部分还是公司已有机型。前国航机长赵洪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引进一架新机,公司要为其配上四五套机组。每组有一名机长,一名副驾驶。

  如果航空公司已有的某机型机长、副驾驶数量,无法满足新引进该机型飞机的速度,也需要从其他机型的机长、副驾驶选出一部分人来“改装”。据了解,国内的公司往往会考虑到安全性,选资历比较深、安全记录好的机长,来进行机型“改装”。

  中国飞行员“训练量”超规格

  一位737机长表示,他所在的公司对波音777这样的飞机,要求机长经历要大于3000小时,此外对起降次数也有要求。

  在韩亚波音777旧金山空难发生后。韩亚方面一再表示,李康国及其培训教官均为经验非常丰富的飞行员,并且该航空公司的培训计划符合国际以及韩国国内的所有规定。

  韩亚方面表示,目前韩亚的飞行员必须经过10次飞行和总计60小时的飞行才能完成波音777客机的训练项目。此前有过近万小时飞行资历的李康国已经完成了43小时的波音777飞行。这一次往返旧金山的飞行原本将使他完成剩余的两次航班和17小时飞行的训练规定,从而完全具备驾驶波音777的资格。

  以中国这方面的相关规定来看,韩亚的规定称不上“宽松”。

  目前中国航空业执行的《大型飞机公共航空运输承运人运行合格审定规则》规定,组类飞机(以涡轮喷气发动机为动力的飞机,常见民航客机属此类)机长“改装”时,由教员监视的飞行经历时间至少25小时。

  《规则》同时规定,对于最大起飞全重136000千克以上(波音777属此类)的飞机,应当担任组类II飞机机长飞行一年以上,相应机长飞行经历时间不少于500小时,且总驾驶员飞行经历时间不少于4000小时。

  按照上述《规则》,见习机长李康国是符合要求的。

  孙英明说,国内的航空公司会在民航局的培训大纲基础上,制定自己的培训流程,且各项要求都比局方高得多。

  另一位波音737机长于辉也表示,他所在的公司为安全起见,对波音777这样的飞机,要求机长经历要大于3000小时(上述局方要求为500小时),此外对起降次数也有要求。

  “韩亚空难中,43小时的777经验就坐机长位置,还是比较短的。”孙英明说,“在我们公司,100小时以内的这种新机长,会有很多限制。如果需要他坐在机长位置的话,副驾驶上坐的需要是特别高级的教员。”

  “改装”一个机长需30万

  北京航空法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张起淮表示,“改装”一个机长,全程下来,需要投入大概30万元。

  在规则之外,国内航空公司具体如何进行对机长的“改装”?

  多位在职机长对新京报记者描述了各自航空公司的“改装”流程。

  机长“改装”步骤大体分为,理论课、固定模拟机、全动模拟机、本场训练和航线训练。航线训练前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必要的理论课合格后,要先上固定模拟机。“就像驾校那种不会动、只有方向盘的教练车一样。”固定模拟机大概有十课(公司间会有差别),每次上课是一组,每组两个人,每课四小时,也就是每人每课有两个小时坐在机长位置上。

  然后会有大概六课的全动模拟机训练。全动模拟机可提供人工操纵、自动驾驶等多种训练模式和多项故障模拟,同时可模拟白天、黑夜、下雨、云雾、打雷等不同类型场景。

  于辉介绍到,“全动中会模拟非精密进近(进近是指飞机下降时对准跑道飞行的整个过程。非精密进近,是不提供电子下滑道引导的仪表进近。这是韩亚空难中的疑点之一)等各种特殊情况。”

  孙英明说,“这是我们觉得最难的一步,一般通过这一关,就没什么难的了,等于基本通过了。”

  全动模拟机后,是本场训练(不载客飞行)。孙英明介绍称,这一步有对练习航班量的要求。“比如,要求白天至少完成多少个起降、晚上多少个起降。”

  王建告诉记者,对于以上每个步骤,都需要通过考核,才会领到该步骤的“毕业证”。

  北京航空法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张起淮对新京报记者表示,“改装”一个机长,全程下来,需要投入大概30万元。

  “偶尔”有机长无法过关

  在“改装”的过程中,是否会有机长无法过关呢?多位机长对这个问题,都给出了“偶尔”的答案。

  领到“毕业证”后,机长将开始真正的航线训练。

  据介绍,机长会先坐在驾驶舱中机长、副驾驶的后面位置,跟飞学习。然后坐副驾位置,最后,才能真正坐在机长的位置上,这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教员。

  教员如何判断是否合格呢?孙英明介绍说,“主要是综合规章要求和教员自己的经验,观察‘改装’中的机长,整个操作过程是否符合安全要求,飞得稳不稳。”他补充说,对于国内航线的机长,更侧重自主性的判断的培训,国际线更侧重培训对飞行规则的遵守。

  赵洪也表示,在航线训练的最后,还会有检查员来检查已完成“改装”的机长的业务水平,最终决定是否合格。

  张起淮表示,“改装”中的航线训练检查合格后,就可以放“单飞”了(独立担任机长,无需教员监视)。

  对此,赵洪表示,国航的“改装”飞行员,在符合条件后,也不会真的“单飞”。公司往往要求两个刚刚完成“改装”的机长“相互压座”,其中会有一个机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保证双重安全。

  看起来十分严格的训练,会不会有机长无法过关呢?多位机长对这个问题,都给出了“偶尔”的答案。“毕竟都是非常有经验的成熟机长,”一位机长对新京报记者说。

  曾经的军转民“改装”隐患

  据报道,2008年到2009年,民航局曾进行了全面检查,查出许多军转民飞行员的飞行经历不实。

  除上述“改装”渠道外,中国民航界此前还有一种较大规模的“改装”——“军转民”,即从驾驶军用飞机的部队飞行员转为驾驶商用客机的民航飞行员。

  据《南方周末》报道,在2010年的“8·24”伊春空难后不久,中国民航召开了一次全民航电视电话会议反思航空安全。会上披露,2008年到2009年,民航局曾在民航系统对飞行人员的资质进行了全面检查,查出来许多军转民飞行员的飞行经历不实。

  报道称,民航总局局长李家祥在内部会议上将此事称作“民航系统的三聚氰胺事件”。

  据张起淮介绍,在我国,商业航班飞行员要求同时持有私人飞行执照、商业飞行执照和航线运输执照。公司从航校接纳一个毕业学员后再培养成一个飞行员,总计需要花费100余万元。

  “五年前,民航飞行员、特别是成熟机长,还是比较缺乏的。”张起淮表示,招聘空军飞行员,是一个快捷的途径。公司给部队一些补偿作为推荐费用,然后让这些飞行员进行补充训练就可以了。

  “当时一些航空公司缺少飞行员,在招聘军转民的部队飞行员时,确实存在手续不全的情况”,张起淮表示。“不是造假,但确实缺少手续。”

  对此,孙英明也表示,印象中确实有一批军转民飞行员有过资历问题。“那个时候,小公司急于运营又缺机长,要快速补充机长,可能存在类似教员给‘改装’的机长多添了一些小时数等问题。但大公司不会。” 但他继续说到,“相信是疏忽,不是故意的。”

  计算起来,这批涉“假”案已经过去五年。张起淮说,现在部队已经开始收紧政策,“现在军转民已经很少了。”

  孙英明也表示,“以前的‘改装’可能存在不太完善的地方,现在实际的起降时间等数据都是由计算机记录的,并不由教员来填写了,也就没有作弊的可能性了。”

  (文中王建、孙英明、于辉,均为化名)

  (开篇情景根据受访者回忆整理)

  新京报记者 赵嘉妮 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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