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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贫困”热盼多修“村桥”

2016年09月29日 16:20:31 来源: 新华社

  新华社北京9月29日电  近些年,依靠大桥、特大桥支撑,全国各地建成了四通八达的现代化路网。但记者近期深入湖南、贵州等地山乡、水乡调查发现,两省农村桥梁“缺、陋、危”问题突出。千千万万山乡人、水乡人眼看着高速公路、高铁借助大桥从身旁甚至头顶“飞”过,自己却还靠溜索、渡船、危桥过河。

  村桥“灯下黑”,催生了特殊的“贫困孤岛”。相关专家和百姓呼吁,改革财政投入机制修好村桥,让山乡、水乡群众分享交通大改善成果。

  “大桥从头顶过,我们却靠渡船、溜索和危桥冒险过河”

  武陵山深处的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泸溪县,山高林密。近年县城通上高速公路后,区域交通环境大为改观。

  但记者今年在泸溪县潭溪镇采访,却看到另外一番景象:与一条大马路隔着峒河的上扯旗村、中扯旗村、下扯旗村3个村数以千计的人,每天靠渡船过河。

  在上扯旗村渡口,满头白发的老船工向明粮和妻子摇着木桨摆渡。向明粮说,渡船配了柴油引擎,渡口开支由村里东挪西凑一点钱“包干”。开了柴油引擎就会少了生活费,不到万不得已他都摇桨摆渡。

  在附近另一个渡口,渡工站在船头靠手拉一根跨河铁索行船。沈从文小说《边城》中描绘上世纪初叶的“拉拉渡”,在此不是旅游风景,而是生活场景。渡口下游,还有对岸群众运输农产品等较重物资的溜索。货物从河对岸“溜”过来,吊斗晃动,河面到处是掉落的红红的芦柑。

  据了解,为了改善上述地方群众出行条件,当地政府和交通部门为渡口配置了新的机动渡船。但在当地群众看来,渡船无法和桥梁相提并论。

  滇黔交界处的贵州省威宁县斗古乡中关村位于牛栏江边,一块小平坝上,居住着威宁县海拉乡和云南省会泽县火红乡总共5个村2700多人。几根钢绳跨河,成了当地村民跨江出行的唯一交通设施。

  贵州桥梁研究专家吴正光说,贵州境内毕节市、六盘水市和遵义市的大山里还有不少“溜索渡”。“抬头见山,低头见河,老百姓出行只能靠危险的溜索。”

  “溜索很少人敢坐,我只坐过三次,有两次是为了出诊,一次家里有急事。每次坐我内心都感到很恐怖。”中关村村主任刘万良心有余悸地说,“有次溜索运货两根钢绳绞在一起,货斗直冲山底,里面一条烟竟摔成了烟末,人下去肯定有去无回!”

  记者看到,溜索险,通往溜索的山道更险——有的地方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过,双脚不能在原地换脚,只能抓住石头慢慢向前挪。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看一眼都让人心惊胆战。

  在贵阳市开阳县毛云乡毛云村棉花渡,85岁的摆渡老人曾启祥说,当地渡口水深漩涡大,要三四个人一起用绳子牵住船才敢渡。

  2015年底,贵阳至瓮安高速公路总投资15.4亿元的清水河大桥建成通车。但对大桥脚下的棉花渡村民来说,它非常“高大上”——要上桥必须绕到十几公里开外的毛云乡匝道口,且村民和他们的三轮车、摩托车不能上高速公路。

  记者在湖南和贵州等地采访,发现农村地区危桥、“陋桥”不少。有的桥狭窄仅容一人蹬着高高的台阶过,连栏板都没有,当地人称为“跳岩”;有的桥桥板开裂、桥墩歪斜,扭曲的形态如同在跳舞,被人称为“跳舞桥”;还有的桥,不过是路面下掏个涵洞。遇上雨季,车辆和人员特别是一些急着赶路上学的小孩需要冒险涉水,有群众没好气地称之为“要命桥”……

  “不把桥建起来,‘孤岛贫困’就很难精准扶到点子上”

  据贵州省交通厅统计,截至2015年底,全省共有各类公路桥梁1.7万余座,其中高速公路桥梁5000余座122万延米,而村道桥梁仅6000余座15万延米,许多沿江沿河百姓至今仍饱尝溜索摆橹摇桨之苦。

  统计显示,目前中国公路桥梁有约80万座,但全部桥梁半数以上的总长度,属于特大桥和大桥。“大路大桥多,乡村小桥少”,是中国桥梁建设目前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

  站在湖南一个靠渡船进出的乡镇,记者发现山上已经成熟的水果无人采收,熟透掉落的果子在地下腐烂。

  当地村民说,当地又甜又靓的芦柑只要过了河、进了城,就能卖几元一斤。但没有桥,村民们只能靠溜索运输,运量小、风险高,很多货只能白白烂掉。很多村民当年满怀希望种椪柑,如今因为运不出去,有人干脆把果树砍了了事。

  在黔南州都匀市石龙乡至平塘县掌布镇,联合村甲斗组布依族村民耿明勤说,没有桥的时候过河摆渡一次每人要2元,摩托车要10元,货车根本进不来。虽然镇里鼓励养殖豪猪和种植茶叶,但由于桥不通路况差,年轻人几乎都外出务工。

  湖南、贵州很多被山水阻隔的“孤岛”,居民房舍与河对岸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这些“世外桃源”即使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但靠摆渡、溜索过河,费事、费时、费钱、费力,很多深陷“富饶的贫困”。当地一些对“孤岛贫困”深有感触的基层干部说,近年国家、省市和相关职能部门扶贫的力度不断加大,但如果不把村桥建好,扶贫就很难精准到点子上。

  “与其逼基层‘变通’,不如改革阳光公共政策”

  据统计,2001年至2012年,全国共投入资金438.8亿元,改造危桥21610座。2015年,交通运输部共安排875亿元车购税资金支持全国农村公路建设,其中63亿元用于危桥改造工程,实现了危桥总数和比重两项指标双下降。

  但一些基层干部在受访中也对记者大倒苦水,称村桥如今是“百姓呼声强烈‘不修不得了’,财政投入杯水车薪‘修也不得了’。”

  湘西一位交通专家介绍,政策规定类似扯旗村这类乡村渡口改桥梁,享受每米1万元的补助。如此拟议中的扯旗村峒河水泥平板桥,可享受几十万元补贴。而实际工程耗资,需要大约800万元,资金缺口巨大。而在泸溪县,类似这样“嗷嗷待哺”的村桥项目,还有20多个。“一个村桥,喊了几届政府,换了三任交通局长都修不起来。”

  威宁县交通局副局长马勋介绍,根据《“溜索改桥”建设规划(2013-2015年)》,四川、贵州、云南等7省(区)约有290对溜索需要改造成桥梁。但项目在一些偏远的山村,溜索改桥和桥梁建设的需求依然供不应求。今年,威宁县成功完成了一批溜索改桥项目,但有的改桥项目资金仅够建桥,而两边的公路改造需要资金更为庞大,交通部门不得不千方百计想办法,分步提升道路等级。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为了村桥建设,很多地方和职能部门甚至不惜“变通”。

  在清水河大桥底部,有一座不起眼的棉花渡桥。中交二公局清水河大桥项目经理王凤存说,应开阳县政府和清水河大桥周边群众之请,他们借助修清水河大桥的技术力量、设备和施工人员,采用四级公路上从未用过的三跨钢桁连续梁结构,工程造价约1200万元,管理费和工人工资都从清水河大桥项目里列支。

  在没有清水河大桥“以大带小”条件的地方,修村桥也有“招数”。有的地方修桥,除了一般政策,还想方设法挤“名桥名渡”等有较高或额外补贴的“政策笼子”。而按照某项政策,修桥给予1平方米2500元补贴。地方造桥,在桥性选择上简易一点、实际造桥造小一点,而上报面积、体量大一点,争取补贴资金多一点。到了验收阶段,地方政府、职能部门和民间一起“做工作”,争取补贴资金。

  一些基层干部建议,改革国家和部门、地方对农村桥梁建设的财政支出制度,在加大投资力度的同时,将“村桥”建设视为公益性建设项目,取消县以下(含县)特别是西部地区连片特困地区、水乡地区的配套。此外,通过制定针对山乡、水乡旅游公路、慢行交通系统建设等方面的公共财政投入政策,为相关地方村桥建设开辟新的资金来源。

  一些干部群众说,只有帮山乡、水乡老百姓圆过桥梦,大力推动“贫困孤岛”扶贫和全面脱贫才能精准到点子上。(记者苏晓洲、齐健、史卫燕、赵文君)

【纠错】 [责任编辑: 王萌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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