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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梁平试水部分农民“退还”承包地 各方皆大欢喜

2016年09月26日 07:24:28 来源: 中国青年报

  梁平县川西村9组举行退地集中签字仪式。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田文生/摄、本报资料照片

  梁平县合兴镇原花园村1组退出的承包地种上柚子树。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田文生/摄、本报资料照片

  梁平县农村改革试验区工作领导小组文件。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田文生/摄、本报资料照片

  核心提示:9月24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成立1000天。截至目前,中央深改组共召开了27次会议,审议了162份改革文件。在经济改革方面,土地和国企是两个最热门的领域。

  在重庆梁平县,一项或将产生深远影响的探索正在低调推进,少量农民试点退还承包地,不再将土地视为“命根子”而固守,而是选择“洗脚离田”,彻底离开土地。在实施“土地承包经营权退出试点”的村组,该举措受到那些有非农职业、非农收入的农户的欢迎,这为深化农村改革提供了新的思路。

  近年来,在重庆市梁平县的少量乡村,部分农民尝试向村社集体退还自己的承包地,获得补偿后,正式“洗脚离田”。整个过程异常低调。

  “退地”意味着,当事农民不再把土地看成生计和保障的“命根子”,而是与土地进行切割,迈向全新的生活;退给集体的土地,则使得农业有了长期集约化经营的基础。

  习近平曾强调:“中国深化农村改革的主线,仍然是处理好农民和土地的关系问题。”梁平县部分农民的“退地”实践,为处理这一关系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选择。

  据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在梁平县的观察,至少在当下及可预见的短时期内,“退地”将受到一些农户的欢迎,其效应是积极的。

  在这一问题上,基层群众展现了惊人的创造力,不同村组基于各自的情况,摸索出不同的路径和模式。

  花园村1社:整社退出、统一用地

  合兴镇护城村1组是梁平县尝试退地的先行者。

  该组由原来的花园村1、2、3社合并而成。原花园村1社尽管紧邻县城,但耕作的自然条件并不优越。这里地势起伏,很难使用农耕机械,只能靠人工耕种。仅靠从土地里“刨食”,很难“挖出金娃娃”,社里现在还有40多岁的单身汉。

  近二三十年,打工浪潮席卷西部山乡,该社的年轻人几乎全部远赴他乡。同时,很多农民外出做生意,好几户人家举家搬到县城,卖建材、灯饰或副食。此外,社里还有一批木匠靠手艺为生,已经与种植业脱离关系。

  和多数西部农村一样,这片土地上只剩下“386199(妇女、儿童和老人)部队”留守。留守者无力耕种自己的田地,承包给村民的120多亩田地中,只种了大约二三十亩,其他的近百亩田地都不同程度地荒芜了。

  撂荒最严重的地方,疯长的杂草遮蔽了柚子树,人都钻不进去。

  “梁平柚”是中国三大名柚之一。2010年,梁平提出在合兴镇打造1万亩的“中国名柚园”,其核心示范区有3500亩、12万株柚子树。同时,在园内建设“两纵两横一环”观光道路,开建柚子专业市场、大型停车场、名柚广场和星级农家乐,试图把“中国名柚园”建成该县特色的旅游观光和农户增收的亮点工程。建成后,预计年产优质柚果两万吨,年接待游客5万人次,预计年总收入可达1~2亿元。

  这项政府主推的“中国名柚园”工程,改变了花园村1社的颓势。

  该社有23亩田地被征用修建通往“中国名柚园”的道路,这导致三四户人家失去土地,组里需要重新调配土地。

  要调配,就得丈量。可是,杂草比人都高,无法进入田里丈量。而且,曾经的地界已被掩没,很难区分某片田地究竟是谁家的……

  怎么办?

  “干脆集体收回”成了几乎唯一可行的路子,经过五六次会议的商讨,村民基本就此达成一致。

  现年70岁的组长王中杰在群众中很有威信。他已经做了48年的组长,在他的协调下,收回土地所面临的问题逐一找到解决方案。

  老百姓之所以都赞同“退地”,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几家农业公司相中了这片被大量撂荒的土地,他们出的价能让村民获得更高的收益。

  社里的36户人家中,其中两户种了梨树,经营得非常好,而且梨树正处于丰产期,前景可期,这两户人家的土地也位于一个角落、不影响其他土地的整体使用。于是,这两户在认真考量后决定不参加。其余34户都自愿“退地”。

  这34户人家的土地进行了“打包”丈量,堡坎、坡地等全被圈入,最后量出179亩土地。

  社里将土地分别租给3家公司,其中“田”和“地”的租金略有区别,田为600斤黄谷/年、地为400斤黄谷/年,一直出租到2027年。

  去年,当地的黄谷价格为1.3元/斤,折算下来,社里去年的租地收入超过10万元。扣除基本开支后,这些收入由该社的110名农民平均分配,人均约990元——无论此前承包地的远近、好坏,都“一视同仁”。

  这笔收入比辛苦种地还高。“以前土地荒着,基本没有收入,现在一个人一年差不多有1000元,肯定划得来。”60岁的王中凡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以前种地,也就糊个口;而今,1000元能买多少米?”

  “退地”会不会成为让老百姓失去“命根子”的“致命赌博”?护城村1组的农户认为自己有“定心丸”:从眼前看,租金收入比种田更高;从长远看,只要老板经营得好就会一直有收益,如果老板经营不好、农户重新接手,经几家公司整治后的耕种条件也比当初好多了。

  对于接手这片土地的3名老板而言,直接与集体而不是每家每户签合同,权属问题也比过去的“土地流转”更加明确,不再担心“万一有一户反悔就很难办”,也更敢于长期投入。另外,规模化种植也让他们得到了政府补助,“经济账也算得过来”。

  规模经营、大笔投入、强化科技,让这片土地的产出率发生了巨大变化:以前,沿着土路挑粪去淋树,一个来回要一个多小时;现在,铺设了管道,两三分钟就能搞定。换言之,同样的土地,务农的人少了,收成却更多了。

  村庄的面貌也改变了。人们种地需要路过一个名叫“狮子河沟”的河谷,过去,杂草丛生的河谷沟被传 “闹鬼”,晚上没人敢走;而今,经过整治后,“大半夜都敢走了”。

  “退地”得到了异口同声的称赞,相关各方都从中受益。这种“先定下家、整社退地、统一转租”的模式,让这片土地和农民都获得了新生。

  义和村1组等:整片退出、定制用地

  护城村1组“退地”是老百姓自发而为。无独有偶,在海拔较高的蟠龙镇义和村1组,农户们也不谋而合地自发退地。

  该组有一眼流量较大的山泉,适合发展冷水鱼养殖。过去,土地被切割成小块分户承包,没法大规模养鱼,因此这眼山泉一直未能充分利用。

  2014年,在云南经商多年的金带镇仁和村农民首小江看上了这眼山泉,计划投资1000余万元在此建设冷水鱼养殖基地。

  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宏伟计划,项目总占地40亩,其中基础设施建设用地15亩。

  然而,土地问题成为项目落地的最大瓶颈。

  一方面,对首小江来说,项目总体投资规模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多,如果以“一年一付”的方式租用土地,一旦农民中途毁约、要求收回土地,或在某个节点“坐地起价”,就可能让自己的巨额投入“打水漂”,影响持续稳定经营。

  另一方面,农民虽然希望流转土地,但也担心大户因经营不善拖欠租金、甚至“跑路”,而基础设施建设用地难以复耕,会留下“后遗症”,影响自己的利益。

  换言之,业主和农民双方都倾向于选择“买”,而不是“租”。

  能“买”的前提,是农户退出承包地。而这片15亩基础设施用地包括耕地11亩、宅基地3亩、林地1亩,共涉及21户承包农户,而他们几乎全都搬到了镇上或县城,有稳定的职业和收入来源,已经多年没有从事农业生产,有彻底“退地”的意愿。

  彼此都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谈判就有了基础。经过多次公开协商,首小江与农户顺利地达成了有偿退出土地承包经营权的意向。

  因为牵涉众多法律规定,此次“退地”分成“六步走”:

  第一步,2014年12月,义和村1组召开村民代表会议,形成决议,明确了“退地”的方式,达成“不分承包地、宅基地、林地,统算3.45万元/亩”的补偿标准,为“退地”奠定基础。

  第二步,21户农民向村社集体提出申请,自愿永久放弃15亩土地的承包经营权(使用权),并获得同意。

  第三步,经村民代表大会表决同意,首小江以“农迁农”的方式,交纳3000元“入户费”,将户口从梁平县金带镇仁和村迁到义和村——成为该组的村民,才有资格获得宅基地使用权、优先取得土地其他方式承包权。

  第四步,获得土地承包权资格的首小江将补偿价款交付给村社集体,村社集体再交给退地农民。农民交回土地承包经营权证,获得3万元/亩的一次性补偿。

  第五步,村社集体将15亩土地采用“其他方式”承包给经营大户首小江,用于冷水鱼养殖基地基础设施建设。每亩溢价0.45万元归村民小组集体所有。

  第六步,双方持相关材料,到县级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登记机关进行登记,报县级农村土地承包管理部门备案。

  这意味着,农户的“退地”获得了法律意义上的确认,经营大户获得了相关土地的承包经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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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错】 [责任编辑: 李志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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