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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第一高楼”命悬半空:策划3年依旧未动工 图

2016年06月29日 07:18:58 来源: 中国青年报

  高度抹杀一切?

  柳肃并不赞成天空城市的理念。他认为,一座城市的功能放在一座楼里,“没有必要”。人还是希望露天的活动,出去走走,看看山水。他认为,这么高的建筑也并不必要,只是盲目的比高。

  “中国高楼盲目追求比高,去年看到统计数字,上海的高楼超过了全欧洲。我相信这个统计数据是真实的,人家不稀罕这个高楼,人家在乎的是历史。什么时候都想搞第一,这是中国人的心态。就是因为过去太落后,想挣回面子。本身并没有含义。”柳肃说。

  2012年10月21日,湖南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在长沙市召开了“装配式斜支撑钢结构建筑技术”的研究评审会。这一技术正是远大研发的建筑抗震技术的代表,205米高的远大57层“小天城”使用的正是该技术。

  当时得出的评审意见,其中一条为:在满足国家和行业标准的前提下,该结构体系可用于100米以下的多高层建筑。

  魏春雨对“天空城市”的疑惑,主要也在其838米的高度上。

  “规范的突破,运营的问题,功能过于复杂,如何和城市对接。这些问题不是那么简单,不能太任性,简而言之,高度我反对。”他对记者说。

  他赞赏张跃是“有理想的”。他认为,远大改变传统的粗放型的施工,集约高效利用土地,探讨新的集约式的城市需求,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是这些,“跟做世界第一高楼没有关系”。

  他觉得,唯独高度“把一切都抹杀”,带来了规范、安全和不可预测的一些问题。

  此外,他认为天空城市选址存在问题。它靠近湖面,比固化的地表要复杂很多,要考虑有没有流沙层等一系列问题。在工期上,考虑到地质和竖向集中荷载情况,它的沉降时间理论上是不够的,荷载应该是一点点加上去,最好有一定的时间,对地表的伤害会小一点。

  在远大内部的研讨会上,魏春雨对天空城市的高度和复杂功能性提出过质疑:“如果一个老太太在厨房误操作而引起明火,如何疏散人群?”

  ——“会将玻璃设计成防爆型。”

  “大楼内垃圾又该怎么处理?”

  ——“在每层都准备垃圾桶统一搜集。”

  远大的回答都不能让魏春雨满意。

  “楼上的人是没有可能跳楼逃生的,只能靠垂直运送,发生紧急事故人该怎么疏散。从800多米高掉下来,任何东西都会变成一个炸弹,人和垃圾是一个道理。”他挥舞着手掌,做了一个由上往下的动作。

  不过,魏春雨也认为外界对天空城市的一些评价有失公允。他说,中国盖了那么多高楼,没多少人注重环保和节能,还没有几个能像天空城市这样具有颠覆性和学术价值。“如果不争这么高,我一定第一个跳出来支持。”

  对于理想国度,张跃早在10年前就开始谋划了。2006年,他发表过一篇文章,描绘他眼中的“2015年的世界”。

  他在文中构想了一个叫绿海市的乌托邦:天空是纯蓝的,地面覆盖了绿色植被。里面工厂、写字楼、酒店、商场、医院、学校、剧场、运动场、公园,与200万人口的住宅交错在一起。市民学习、工作、居住、消费、娱乐在同一个区域,回归自由的生活方式,并把用在车上的时间和燃料省下来。

  “没有什么救世主可以救我们的城市。只有我们自己用我们那些想得到的方法。”几年前,张跃在一次论坛上这样表示。

  当大泽湖周边将建设天空城市的消息传到了一群环保人士的耳中,他们在一起开会商量:保卫“长沙最后一块天然湿地”。

  长沙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会长周灿英是呼吁“保卫大泽湖”的人士之一。

  据周灿英回忆,她曾与天津的一个环保人士一起去过远大总部,当时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表示,远大本身是一个环保企业,在湿地边上建楼,当时并不知情,今后将注重对大楼周边的湿地保护。

  周灿英本人曾与张跃有过短暂的交流。一家环保组织在远大总部举办一个环保项目评比,她作为参赛者,在台上讲“保卫大泽湖”,而张跃正是台下的评委。

  名片只印着“联合国‘地球卫士’”头衔的张跃回应:没有意识到周边是湿地,一定会加强保护。

  如今,大泽湖已被列为禁止开发区域,周灿英认为,大泽湖保卫战获得了胜利。

  不管怎么说,天空城市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与那块工地只隔了一堵蓝色的泡沫墙,村民王贵生最直观地体验到了这个项目的庞大、复杂与纠葛。

  他记得,2012年的一天,村里有人到家里来,说要征地,盖高楼。

  这个土生土长的老农有些害怕:“拿走了地,我们还是农民吗?”

  4年后的今天,他仍不知道那将是“世界第一高楼”。

  他的田地被征走。儿子王奇志用补偿款买了一辆红色小轿车。白天他到长沙的建筑工地上钻孔,晚上回到那理想中的天空城市的脚下。

  4年过后,没见到天空城市的影子,王奇志想要回自己的地。他曾经和村里的一些人去镇上提出过这件事,但得到的答复是,字也签了,钱也拿了,地拿不回来了。

  81岁的王贵生觉得自己很可能见不到第一高楼了。他拖着跛腿,跨过沟渠,用锄头打碎了泡沫墙,在墙里墙外,那属于天空城市的领地内外,种上了五颜六色的南瓜、红薯、辣椒、白菜、茄子……

  他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对记者说:“等着吧,等到死的时候不知道楼会不会建起来。”

  这是6月的一天,村子里放起了白日焰火。这位老农停了下来,放下锄头说:“村口又要拆迁了。”村头立起了“征折安置指挥部”的牌子。

  天空城市的奠基碑已被杂草淹没一半。石碑上刻着:“二零一三年七月二十日,天空城市,奠基。”远远望去,草丛中清晰露出的是一个“奠”字。(记者 兰天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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