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读丨浅谈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

李钢

    人物小传：

    李钢，军转干部，字宝白，号和逸斋，1956年9月出生于北京，祖籍天津武清。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央国家机关美术家协会理事，北京市东城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洪亮工作室研究型书法家。

    书法作品入选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全国第七届楹联书法作品展”、“首届‘孙过庭奖’全国行草书大展”、“全国首届‘陶渊明奖’书法作品展”和其他国内外大展、大赛并获奖。作品入编各种辞书典籍并被天安门、人民大会堂等国内外单位、机构收藏。多幅书法作品被专业报刊选登和被大学书法教材选用。近年来在学术研究领域，发表《浅谈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米芾<蜀素帖>遒劲典逸气迈高》《米芾<苕溪诗卷>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等一系列论文，出版《中国经典碑帖笔法临习——李璧墓志铭》等个人专著。应邀到美国孔子学院讲授书法，多次为全国各地书法老师、在校学生、企事业单位人员和部队官兵等作书法讲座。多次接受央视等采访并被国家级报刊、电视台、网络等媒体和日本《书道》杂志专题推介。作品先后在中国人民军事博物馆、民族文化宫、劳动人民文化宫、中国园林博物馆、中国书法展览馆及多省市艺术馆展出，2015年在宁波成功举办个人书法展。

    其作品崇尚“中和之美”，追求矛盾变化中的和谐统一和法度内的任意挥洒，执着于高雅幽远与审美共性的有机结合，展示出其特有的飘逸而隽永的书法艺术风貌。

    点画是构成各种书体字的部件，因此，点画的变化成为书法变化的最基本要素，点画美成为书法美的最核心部分。中国书法博大精深，书法的点画变幻无穷，但决非无本之木，书法点画的自然属性是其美的源泉。

    一、书法点画自然之美是宇宙法则的微观表现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联系的，联系是通过诸对象间的相互作用表现出来的，一定数量相互作用的联系因素所组成的稳定统一整体，形成系统运动，大到宇宙太空，小至微观世界，莫不如此。这些宇宙的普遍规律深刻揭示了一切事物发生、发展的本质。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正是源于制约万物的宇宙法则，而不是凭空制造的任意妄为。由此，我们可以勾勒出书法点画自然之美不可移易的基本定势，即：书法点画是物质的，运动变化是绝对的，其运动变化不是孤立存在而是相互联系的，相互联系是在对立统一的矛盾运动中实现的，一定数量的相互作用的点画联系因素构成“单”字这一小系统，字和字之间的点画联系因素构成了一个更大系统。宇宙在生生不息、变化无穷、互相制约中构成了“大美”境界，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即在于“大乐与天地同和”，“数画并施，其形各异，众点齐列，为体互乖”的通理之妙。宇宙万物无一尽同，一幅书法作品点画自然之美亦表现在各具其态。宇宙运动的联系是网状的联系，不是链条式的联系，书法点画自然之美所表现出的联系也不是单一的，而是与整幅作品点画的“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宇宙的自然法则决定了书法点画之美的自然属性，也成为书法点画自然之美的起点与归宿。

    二、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是人类对大自然万物之美的撷取妙得。

    大自然丰厚的底蕴和千姿百态，为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自然界所呈现出的力度美、立体美、韵律美……，为书法点画的“仪态万方”创造了无限遐想的空间。“戈戟铦锐可畏，物象生动可奇”，三国大书家钟繇感叹：“每见万物，皆书象之”。汉代蔡邕在《九势》中说：“夫书肇于自然，自然即立，阴阳生焉；阴阳即生，形势出矣”。清朝刘熙载更是强调师法自然，“与天为徒”。“永字八法”对不同笔画的要求皆来自于自然的启发，如“点”要写得“如鸟翻然侧下”，“横”要写得“如勒马之用缰”，“提”要写得“如策马之用鞭”，“撇”要写得“如蓖之掠发”。这说明各种笔画的姿态都可以和具体的自然物联系起来，在自然中找到依据。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不是书斋夜色里“孤芳自赏”的做作之美，而是在自然界中获取灵感的“天趣”之美，是行万里路，观千种景产生的“顿悟”之美。“锥画沙”，“屋漏痕”，“勒，如千里阵云”，“侧，如高峰坠石”，概莫如此。书法点画所表现的自然美与自然界的天然之美是统一的，它源于天然美，反映天然美，是善撷取、知合变的产物。书家只有深入生活，走进自然，享受“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之妙，才能点画出“师法自然”的勃勃生机。

    三、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是生命活体气息的有序表露

    书法是生命活体，时间和空间是其存在的形式。书法点画在平面上分割了空间，创造了空间的秩序感；又通过前后顺序，创造了时间的秩序感。不管书法点画多复杂，都是在时空运行过程中完成的，其自然之美也是在有序运动中体现出来的。书法点画的每一起笔、落笔都是变化的切面，凡合乎运动普遍联系法则的点画姿态就是自然美，符合“顺势贯气”要求的点画就是生命活体气息的有序表露。相反，就谈不上自然美，也谈不上书法的生命气息。点画之间的顺其自然是构成书法美的重要因素，点画的上下笔是承接关系，往往下一笔怎么写是由上一笔顺势决定的，从而形成气脉的贯通。这还不够，因为点画在一幅作品中构成整体关系，每一笔画的取势定姿还需在通篇点画布局中统一考量，实现多方位的呼应，实现全局上的顺其自然，表现出“万点异类”，“隔行贯气”的生命习性。贯气好比呼吸，不间断平静协调的呼吸反映了健康的体征，一眼就看出的大幅呼吸是生命的病体。急风暴雨的“气”是局部碰撞之气，是来的急走得快的临时“虐”气，是一种小气；而“惠风和畅”之气，安详舒适，顺畅自然，和谐持久，才是一种大气。所以，书法点画要在符合自然之美中有序地表现出生命的气息，在“润物无声”中美妙地完成活体的运动。

    四、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是书法家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艺术自觉。

    书法不是书写者的任笔为体，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也不是书写者的随意涂写。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是书法家对自然界形式美规律的审美反映和艺术概括，是在严格训练中悟出和掌握的科学书写形式。书法点画自然之美有二种意思：一是走进自然，自然为师，二是书写在深厚功力和遵守法度基础上的无拘无束，使书法与情感融为一体，做到“天人合一”。这种自然之美表现在点画的微妙之处，是合乎法度的性情流露。法度是在实践中对书写经验的科学总结，反映了书法艺术的规律。纯熟地运用好法度就是功夫，工夫运用到不见功夫便是自然。远离法度妄谈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无异于“瞎子摸象”。书法点画反映一个人的道德情操和气质性格，于点画中传递着个性神彩，但离不开法度表达，否则就会失去了审美效果，也无从谈起自然之美。颜真卿写《多宝塔碑》和《祭至稿》，两种心境跃然于纸上；王羲之作《兰亭序》，、舒雅之情喷薄而出。这些千古之作均是通过点画对情绪的自然宣泄，都是法度之内的任意挥洒，其间渗透着对书法语言精到掌握和高度的艺术自觉，达到了“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书不忘想”的超然境界，展现了“无意于佳仍佳”的书法点画自然之美。如果《兰亭序》和《祭侄稿》没有释放出情感和体现出艺术的高度自觉，没有在法度中表现出点画的自然之美，就绝然不会有天下第一和第二行书的美誉。

    综上所述，书法点画的自然之美是合乎自然法则的联系变化之美，大自然的美妙绝伦为书法点画之美提供了无限遐想和采撷的空间，“顺势贯气”的书法点画体现了书法生命

    活体的自然要求。因此，唯自然之美才是书法点画的“真美”。而得到“真美”如深山探宝，只有那些“贵在深造求其通”的书法家才能企及。（李钢)